滕华月捣鼓了一季,才将将把侯府理顺。
我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,倒不是我有多关注她,而是前院的李管事托芹儿递来了话。
那日我正晃着扇子靠在摇椅上晒太阳,芹儿站在我身边兴奋地学着李管事的话。
说是滕华月在云城最好的花匠那买下了五盆姚黄、三盆春兰,个个长势喜人,价格催人泪下。
不仅如此,她还在号称第一酒楼的樊楼订了二十两一桌的面席,说是让三日后送到侯府来,她要宴请各家小姐。
李管事托小芹问我,这钱是让支还是不让支。
李管事是夫人的旧人,夫人过世前曾下过死令,滕辛封世子之前,这些旧人只可听我一人的命令。
至于封世子之后该如何,夫人没说,但懂的都懂。
我若没有二心,便还可听我的;我若有了二心,便听世子的。
我初时很感激这条命令,因为它我才牢牢握了八年的掌家权。
但现在,我说不清是什么感触,只叹等闲变却故人心,却道故人心易变。
如今滕辛已经站到了我的对立面,这三个月,他甚至没往我院里来一次。
按理说李管事不该也不用再过问我的想法才是。想来是滕华月这般大手大脚把他吓到了,他是下人,没法驳主家的话,只能指望着我去制止。
是了,我一贯都会为了侯府的每一分一厘斤斤计较。
我想到了那日在正院,李管事站在一众下人前面,平静地看着我被夺权的样子。
我笑了:「当然让。现在是她滕华月当家,怎么花钱,花多少,都是她说了算。你告诉李管事,以后这样的事不用来问我了,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。」
小芹的眼睛滴溜滴溜转,欢快地传话去了。
我坐在椅子上摇啊摇,思绪一下随着天上的云飘远了。
二十两一桌。
当初夫人从滕家旁支买下我的时候,也是给了舅舅二十两。舅舅拿这钱娶了媳妇,生了娃,又花了整整三年,才来找我要钱。
滕辛总嫌我对钱财太过看重,也是,他自幼便在云端,又怎知钱财于贫苦人家的意义?
不过,我本以为那个没了我的压制,敞开手脚花钱的人会是滕辛,倒真没想过一向以清高风雅自居的滕华月会先跳出来。
也是,赏花宴呢,多风雅。
风雅之事哪能用钱衡量?
只是不知三个月后,等他们看到侯府的庄子铺子递上来的那点子收益,还能风雅多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