认识顾旬时我二十九岁,刚从国外回到桑城,找到了高中时关系还算好的谢佳佳合租。
后来谢佳佳过生日,拉着我和她的青梅竹马顾旬一起吃饭。
我年轻时迷过一段时间韩剧,有一部我很喜欢的韩剧男主角就是一个天才围棋少年。
而那时候的顾旬二十五岁,已经是全国最年轻的围棋手九段,所以尽管他吃饭全程都保持着沉默,可我就是对他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。
后面忘了什么时候,顾旬加了我的微信,偶尔和我聊两句,偶尔也会参加我和谢佳佳的聚餐。
熟了以后他话渐渐多了一些,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沉默的。
可他很乖,我们说话的时候就认真看我们,还会帮我把菜里面的香葱、香菜挑出来。
大概我当年就是被顾旬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给蛊惑了,所以没过多久就跑去向他表白了。
顾旬听了我的表白面无表情,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半天之后转身走了,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。
我失恋一个星期后,顾旬带了束花来医院找我,还有他花了一星期时间赢回来的围棋比赛第一名的奖杯,作为我们的定情信物。
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。
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把其余的奖杯全部送给了谢佳佳。
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,科室主任提溜着一个保温杯晃进来。
他看着我咂巴了一下嘴:「哎哟小宋,还坐这儿呢,你都被投诉了你知不知道?」
我不为所动,垂眸又捏了块饼干。
投诉我的人多了去了,大多就一个原因:态度恶劣。
没什么大惊小怪的。
「人家说你医术不行。」主任又淡淡道。
我手里的饼干「咔嚓」碎成几小块,说我态度不行我接受,说我医术不行我跟他拼命。
「谁?六号床家属?」
六号床是顾旬,敢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只有谢佳佳。
主任没说话,笑眯眯的眼睛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,没等他开口问,我把饼干塞他怀里冲了出去,径直去了顾旬病房。
敲门进去的时候,谢佳佳正在喂顾旬吃饭,可顾旬连嘴都没张开。
我就站在门边和他们遥遥相望,冷着脸问:「不舒服?」
谢佳佳看到我脸色都变了,如临大敌般挡在了顾旬前面,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,生怕我对他做点什么。
「宋时星,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,为什么阿旬一口饭都不愿意吃。」
尽管是质问的语气,却完全没有昨天的蛮横跋扈,完全一副难过委屈的模样。
她在顾旬面前向来如此,说话轻声细语,嗓子里像卡了口痰似的。
我当年居然没注意到。
还是大意了……
但其实我早就问过谢佳佳,她喜不喜欢顾旬。
当时她表现得非常夸张,眼里甚至带着一丝不屑。
「开什么玩笑,我怎么可能喜欢他。」
那语气我到现在都记得,听起来好像顾旬完全不值得喜欢。
再后来我和顾旬在一起之后,她也没说什么。
只不过我们每次约会她都会在旁边当电灯泡,美其名曰为她两个好朋友的爱情保驾护航。
本身我和顾旬大多数时间都在各忙各的。
他不是在棋院琢磨下棋就是去世界各地比赛下棋,而我基本上也每天奔波于各种大大小小手术台之间。
再加上谢佳佳这么搅和,在相恋的一年里,我和顾旬基本没有二人世界。
现在两年过去,我和顾旬分手,可她还在顾旬身边。
我当时以为她是局外人,却不知道自己才是,还真是讽刺。
「他刚刚做完手术,食欲不振很正常。」
我扫了一眼她端在手里的碗,看起来色香味俱全,就是全是荤菜,没几片绿叶子。
「更何况,护士没跟你交代过要忌油腻忌辛辣?」
谢佳佳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菜,脸都憋红了。
她转身放下碗又去舀汤给顾旬喝。
一直被她挡着的顾旬出现在我眼前,不过就一个后脑勺。
他正扭头看窗外。
啧。
昨天谢佳佳不在的时候还殷切地给我道歉,今天就头也不回了。
我好整以暇倚靠在门边,看他们要唱哪出。
谢佳佳把汤勺凑到顾旬唇边,轻声哄他喝一点。
……他依旧不给一点反应。
谢佳佳似乎又找到了攻击我的理由,直起腰来咄咄逼人。
「饭不吃就算了,连汤都不喝,你还说不是你治疗的问题?我昨天录的视频已经发给你们院领导了,到时候看你怎么狡辩!」
我无语。
以前我还觉得她挺有脑子的,现在却有一种她脑干缺失的感觉。
这种纯找碴的事儿还要闹到院里去,也不怕丢人。
「不吃?」我抱起手臂,看着顾旬的后脑勺冷笑。
「就饿死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