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个无神论者。
不信传闻,不信命。
师范大学毕业,我找工作处处碰壁。
学校一般、专业一般、成绩一般,我这样的毕业生,一抓一大把。
我爸经常在我耳边念叨:「你看看你表哥,人家多有能耐,进入事业单位工作。不像你,这辈子就废了。」
我妈也一脸羡慕地告诉我:「你王姨的女儿嫁给富二代,男方家送房又送车。你自己没本事挣钱,能钓到有钱的大款也行。」
我尝试过与爸妈沟通。
可惜,我爸总会打击我:「没出息的玩意!天天给我丢人现眼!当初真不如生个儿子!」
我妈也厌弃地抨击我:「干啥啥不行,工作找不到!对象找不到!废物都比你强!」
日子久了,矛盾太多,我想远离家乡。
思虑再三,我申请了下乡支教。
按照这次政策,越是偏远的地区,扶持优惠越好。
支教三年期满,有正式编制。
于是,我选择了最荒凉的山沟腹地,且只招收一人——西郊山村。
我背上一个书包,便出发了。
先是乘坐22个小时的火车,到达乡镇。
我四处打探,得知明日才有去西郊山的客车。
我又找了个小旅店住一晚。
这一宿我睡得不踏实,迷迷糊糊间,做了个奇怪的梦——
梦境中,我来到一处荒村,满地都是蹦蹦跳跳的兔子。
一只身体巨大的怪物从天而降,捕杀猎食。
它的爪子锋利,牙齿尖锐,四肢扭曲,眼睛猩红。
它的躯干像是由一块块血肉堆积而成,将兔子生吞活剥。
我被吓醒了。
外面天色大亮。
我起床退房,忙着赶路,又乘坐了三个小时的客车,抵达村口。
司机惊愕地问我:「丫头,你跑到荒山野岭干什么?」
我回道:「我要去西郊山村当老师。」
司机一脸困惑,「西郊山村?!那是我爷爷小时候的叫法,现在我们当地人,都叫荒村。」
生怕我不理解,他神情复杂地瞅我几眼。
「荒村你懂吗?几十年前,那里就荒无人烟了。听我爷爷说,村民死的死、跑的跑,你还真敢去?」
我讪讪道:「西郊山面积这么大,我支教的村子和你说的荒村,不是同一个地方。」
司机瘪着嘴角:「你小心点吧,西郊山每个星期只有一趟车路过。万一你迷路,只能熬到下周日,在村口等车返回镇上。」
「好的,谢谢。」
我目送着小客车渐渐远去,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。
放眼望去——
山顶一片白茫茫的浓雾,盘旋缭绕。
山下道路错综复杂、蜿蜒崎岖。
按照地址,从西郊山的村口,向东步行600米,抵达目的地。
我穿过坑坑洼洼的土道,来到山脚下,看到一块石碑,上面雕刻着四个大字——山村旧校。
一间破旧的平房墙皮脱落,尘土飞扬的操场杂草丛中。
比我想象中的条件更加艰苦。
「你找谁?」
我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。
我扭头看过去,他穿着朴素的长衣长裤,灰头土脸,眼睛眯成一条小缝。
我急忙拿出支教协议:「你好,我叫李蔓,我是来支教的老师。」
男人并不意外,收走我的协议,粗糙的大手指了指平房。
「这里是学校,我是村长。你把东西放在北屋,以后北屋住人,南屋上课,东边有茅房,吃喝自己解决。」
「村里孩子少,平时都是我教他们写字画画。既然你来了,以后由你负责上课。校规在桌子上,你要认真遵守。」
我点点头:「村长放心,我一定做好本职工作。」
村长的态度不冷不热,「行了,我还有事要忙,先走了。」
我背着书包来到北屋。
屋子很小,设施简单。
我把书包放下,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块木板。
歪歪扭扭的字迹,雕刻在板上,像是狰狞可怖的爬虫——
【山村旧校规则】
【本校有百年历史,设施老旧、房顶漏水、教室有异味,都是正常现象。】
【如果你听到怪异的童谣声,不要惊慌,那是小孩子的恶作剧。】
【窗外不会有人影,角落里不会有娃娃。】
【不要吃生肉。】
【厕所是安全的,教室是危险的。】
【天黑前请回到屋内,确保锁好门窗。】
【天亮前不要出门,千万别出门。】
【如果你发现书本渗血,请尽快离开。】
【不要畏惧死亡,人类在恐惧下会精神错乱,请时刻保持冷静。】
【情绪平稳是一名老师的基本素养,不合格的老师会消失(逝)。】
我仔细阅读一条条守则,莫名觉得诡异。
忽地。
我眼角的余光瞥见,窗外飘过一道身影。
那人从窗沿处探出头来,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与我目光相撞,那人又马上缩回去。
【窗外不会有人影,角落里不会有娃娃。】
我再次看向这条校规,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我是一个「无神论」者。
不管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,我都要用科学解释。
我从书包里拿出防狼喷雾,悄悄地往窗口挪动步子。
我倒要看看,谁敢鬼鬼祟祟地偷窥?
一步、两步、三步……
我顺利来到窗根儿,深深吸一口气。
我右手握住喷雾,左手猛地推开窗户,对着外面一顿乱喷。
没有想象中的尖叫和求饶。
窗外死寂般宁静。
连鸟鸣虫啼的声音都没有。
这不正常。
我不近视、不散光,不可能看错。
刚才绝对有人。
「谁在外面?」
我壮着胆子质问。
无人回答。
我气恼地大喝一声,紧接着,伸出头,四处张望。
窗沿下。
土堆上。
摆放着一颗腐烂的人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