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家红酒会所我不是第一次来,进包厢后才发现,今晚这局顾明之也来了。
我朝他点了点头:「明之哥,好久不见。」
「好久不见,初夏。」
我和往常一样,在吴璟身旁的空位坐下。
平时在这种场合,吴璟总会跟我稍微保持些许距离。
因为在别人面前,我们是「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」。
但今天吴璟却一直贴着我坐,若有似无地搭着我肩膀,说话时凑在我耳旁。
我摸不清他的意思,也不愿多想。
如果是年轻几岁的年纪,我会因此感到欢喜雀跃、春心荡漾,可如今我只觉得这—切毫无意义、如坐针毡。
中途我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,过了会儿,背后有人唤我:「初夏。」
我回头,是顾明之。
于是冲他笑笑:「明之哥,你怎么也出来啦?」
「和你一样,透透气。」顾明之解了袖扣,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,「里头太闷了。」
我赞同地点点头。
顾明之陪我在露台站着吹夜风,我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。
其实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,基本都是在吴璟攒的局上。
顾明之忽然问:「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,是在什么时候吗?」
我顿了顿,很快回答:「当然记得啦,是四年前,你爷爷七十大寿的寿宴上嘛。」
四年前那晚,吴璟邀请我做他的女伴。
我精心打扮,盛装出席,挽着吴璟的臂弯,心里堆满粉红泡泡和飘渺奢望。
我并不是本地人,家在南方沿海小城。
留学回来后我选择来到北城创业并长住,因这事没少被爸妈念叨。
身边人都知道,我是为了倒追吴璟来北城的。
顾明之比我大十岁,成熟稳重,事业有成,吴璟说过,顾明之从小就是「别人家的孩子」。
顾家老爷子摆寿那日,吴璟邀请我当他的女伴,为此我精心打扮,盛装出席。
但吴璟向顾明之和顾家长辈介绍,我只是他的一位妹妹。
顾明之又问:「那你知不知道,为什么那晚吴璟会找你做女伴吗?」
我皱眉:「……你想说什么?」
顾明之侧过脸,垂眸沉沉看着我,说:
「那晚的宾客名单上,和吴璟写在一起的是黄琳琳的名字。」
虽然像吴璟这种渣男,和「白月光」「初恋」这种词儿凑一块,怎么看都别扭。
他自己也不认,可我一直觉得,黄琳琳就是吴璟的白月光。
吴黄两家是世交,他俩打小就认识。
两人性格相似,一爱起来轰轰烈烈,但许是因为太熟了,两人分分合合了好几次。
喉咙泛起难忍的酸涩,我抿紧唇,仰头直视着顾明之。
「他在寿宴前和黄琳琳吵架闹分手,黄琳琳当天就出国了,他才临时邀请你当女伴。」
顾明之似乎能看出我眼中的迷惘,无奈叹了口气,狠下心,继续戳破我心里的那些粉红泡泡,
「初夏,从那时候开始,他就把你当——」
我打断顾明之的话:「我知道,他把我当备胎。」
顾明之怔住力。
其实我觉得顾明之今晚唐突了,以我俩的关系,还没能聊到这么隐私的话题。
可偏偏他说的,是别人不敢在她面前摊开来讲的事实。
不止顾老爷子的七十大寿,不止今晚的酒局。
还有好多好多次,我站在吴璟身旁,笑盈盈地同别人寒暄聊天,但心里很清楚,我只是一个临时救场的角色。
随传随到,听话乖巧,图的不过是吴璟能多看我一眼。
我呼吸有些急,委屈涌上来,鼻子骤酸。
「你说的这件事我知道,我也知道吴璟的朋友们都在背后怎么说我。」
我别过脸,飞快揉了揉眼睛,不想让顾明之看见我的脆弱,
「你们要怎么想是你们的事,但我没有后悔过这几年做过的事,轮不到你来说教。」
片刻之后,我听到顾明之道歉:
「对不起,是我唐突了,但我没有说教的意思,希望你不要误会。」
他叹了口气,再开口时声音很哑,好似吞了口沙子。
「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。」
「这两年每次见你,我能看出来你并不开心。」
「你现在都不爱笑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