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鸾猛地惊醒。

头顶鹅黄色绣梅枝缠纹的幔帐，深吸一口气，浓浓的药味，夹杂着落雨的湿气。

她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。

“阿鸾？”

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沈鸾努力扭过头，眼瞳倏地放大。

是继母金氏！

她怎么会在这里？

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？

沈鸾支起身子，环视着屋内的景设。

绘着梅鲤争春的沉木屏风，波斯进口的翠色琉璃香炉，镶嵌着整面西洋镜的鎏金梳妆台……

沈鸾的呼吸急促起来，这里是沈府，在她还没嫁给曹瑾前，一直生活的地方！

她的父母早亡，自小跟着继母金氏与同父异母的兄长沈文韶生活。

继母金氏的娘家是江南首富，喜奢华，这间房里的每样东西都是金氏亲手置办，独一无二，她绝不会记错！

她用力掐了下掌心。

很痛，是真的！

真的回来了。

一瞬间，她眼里泪水汹涌而出，真想扑进金氏的怀里，将所有的悔恨痛苦通通哭出来。

金氏像是被沈鸾吓到，忙道：“阿鸾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
像是想起了什么，金氏转头去瞪身后的人：“沈玥！你过来！给阿鸾跪下赔罪——要不是因为你，阿鸾怎么会病成这样？！”

沈玥小脸粉白，委屈的上前跪下，低低叫了一声：“三姐姐！”

她泪眼汪汪，怯生生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。

然而，看到沈玥这张无辜天真的脸，沈鸾就会想起前世脸上那道丑陋不堪的伤疤——不管她再怎么用香粉掩盖，都只会变得更加狰狞。

沈鸾收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，才能竭力保持住脸上的表情。

正是那道疤，让沈鸾只敢缩在自己的壳子里，只能够将曹瑾当做她的天，只以为曹瑾是老天给她的唯一的救赎。

直到临死前，她才知道：这是沈玥和曹瑾送给她的礼物。

沈玥，可真是她的好妹妹！

沈鸾按捺下心底的杀意，努力回想这段记忆。

是了，是有这么回事儿。

宫里的贵人每年都会设赏花宴，受邀的贵女可以进宫赴宴。

若被娘娘们看中，日后飞上枝头做个皇子妃，也不无可能。

去年的赏花宴沈鸾是去了的，但因她生性怯懦敏感，因为听见有人谈论她生母是个出身教坊司的外室，在宴席上哭了出来，差点惹恼贵人。

所以，这次的赏花宴，沈鸾就不想去。

于是沈玥不知从哪儿替她弄来一张药方，让她装作生病，要代替沈鸾参加赏花宴。

想到这里，沈鸾的手猛地收缩，纤细挺立的青竹立刻被扯变了形。

沈玥还跪在一边。

久久等不到沈鸾叫起，沈玥也是满腹委屈：沈鸾这个蠢货！也不知道替她说句话！

沈玥跪的腿疼，不禁提醒：“三姐姐，快替我和伯母解释啊……”

闻言，沈鸾苍白的脸上显出笑：“对，我生病这事和四妹妹无关……”

“阿鸾！”金氏没想到沈鸾竟还替沈玥分辨，气得脸色发白，“事关你的身体，这不是小事！”

沈玥小声哽咽：“伯母！三姐姐都说了，您为何还不肯信我？”

说着，她低头擦眼泪，眼里不由露出几分恶毒的得意来。

呵，她就知道！

沈鸾这个蠢货，活该做她的垫脚石！

等她代替沈鸾入宫，攀上了贵人，她要让沈鸾跪下来舔她脚趾！

还有金氏！今天金氏敢让她跪沈鸾，以后她一定要让金氏跪断腿！

沈玥正畅想着美好未来。

谁知，沈鸾忽又转口：“不过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