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一下学期,我被以白宁为首的小团体霸凌。
没有理由,只是她们的娱乐项目。
刚开始,只是冷暴力。
她们不让其他同学搭理我。
和我说话的女生,会被她们威胁,而和我说话的男生,她们就会说「人缘真好,男生这么上赶着」。
当时的我才初中,脸皮很薄。
这种「男女关系」,简直连说出口都觉得烫嘴,实在不知道她作为同龄人,怎么能说出这种恶心的话?
但这些话,却有奇效。
初二时,已经没人理我了。
男生不想和我扯上关系,怕被说闲话,女生害怕和我扯上关系,怕被找茬。
我性子越来越闷,干脆不和任何人交往,只把所有心思用在学习上,努力提高成绩。
当时的我以为这样在高中就可以逃走了,但是我忽略了这个年纪的嫉妒心。
在班上老师会公开表扬和批评同学,那天表扬的是我,批评的是白宁。
我站在讲台上,感觉有针扎进我身体里。
从那天开始,她变本加厉,乱传谣言。
说我跟校外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,谈恋爱,煞有其事,还放了照片。
照片上,那个头发红红绿绿的男生正在我旁边,眼神恶心黏腻。
可他明明是白宁的朋友。
那天我放学,他自顾自凑过来,手脚也不干净。
吓得我加快步子跑了。
现在,我才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过来。
同时,也更加恐惧,如果这种事她都开始做。
下一步会做什么?
我手脚冰冷地看向白宁。
羞耻,痛苦又不解。
而她则冲我歪头,眼神无辜又带着笑。
因为这件事,大家看我的眼神开始奇怪。
班主任在班会上公开批评了这件事。
他在讲台上谴责我,将我当作反面例子教育其他同学,周围全是小声的议论。
我用指甲抠破了手,终于站起身,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上。
「……不是我的错。」
我死死盯着讲台上的正派的老师,我嘶哑着说白宁是怎么欺负我的,我说我凭什么要被你们这样议论。
班主任有些无措,他讪讪地安慰了我几句,又将白宁叫起来,把她狠狠说了一顿,叫她成绩差就安分点,把那些化妆品也收收,别影响好学生。
她低着头,没有人看清她的神情。
但我在她侧面,能看到她那仿佛淬了毒的眼神。
果然,第二天,她和她那几个朋友直接把我拉进卫生间,剪坏了我的背心。
当时还是夏天,穿着校服短袖,身体刚刚发育。
不穿背心根本不行,连卫生间都出不去。
她冷笑着,恶狠狠扯住我头发,还说我要是再敢告老师,下回剪的就是我的脸。
然后拎起拖把水,从我的头浇下来后,一脚踢在我心口。
「你告一次老师,我打你一次,反正我什么都没有,看我们谁狠得过谁,好学生!」
白宁冷冷看着我,眼神轻蔑,直接走了。
我一个人,待在卫生间,死死抱住自己,躲在隔间。
直到午休,才偷偷跑回教室,抱着书包,在路人好奇的眼神中狼狈回家。
这次后,我失去了所有精力。
她开始变本加厉。
甚至剪碎我作业本,往我抽屉里放死老鼠,还说我是「公交车」。
总之,各种过分的事都有。
最可怕的是,还有人信。
那些目光开始影响我,有探究,有轻蔑,有猥琐。
我开始厌恶学校,厌恶同学,成绩也越来越差,晚上睡不着,精神也无法集中。
在被老师一次次批评成绩下降,和白宁越来越得意的眼神中,我开始装病,拒绝去学校。
刚开始,母亲都帮我请假了。
她和父亲工作都特别忙,经常不在家,哥哥又初三,快中考了,平时住校。
没人注意到我的不对。
但没两个月,班主任给我妈打电话了,说我成绩下降得厉害,还好像和社会青年有来往。
妈妈问我怎么回事?
我崩溃了,想告诉她。
可又想起上回背心被剪坏的事。
剪刀划过脸庞时的冰冷触感,现在都记忆犹新。
「妈,转学吧……」
「求你了……」
我哭得厉害。
她见问不出什么,直接找去了学校。
母亲还是找到了学校。
学校经过询问,知道了我身上发生的一切,将白宁退学。
她退学那天,是几个男人来收拾的东西,她只是站在门口,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我知道她不会放过我。
没多久,白宁就开始带些头发花花绿绿的社会青年来骚扰我。
嘴里不干不净。
而且,现在没有学校的制约,她更加肆无忌惮。
我只能逃,毕竟他们那么多人。
但没想到,有次,她同伙里的一个男生,竟直接把我拖入巷子。
白宁,从头到尾都挂着笑,举着手机。
……
我抱着破碎的衣服,浑身发颤,只觉得身处地狱。
而白宁则拍着我的脸,温柔道:「敢告密,我就把视频散出去,懂了吗?」
说罢,拍拍我的脸,和那些人嬉笑着走了。
好像,只是顺道处理了个小猫小狗。
留下我,独自在阴暗的巷子。
我彻底沉寂,开始成宿成宿地做噩梦。
梦里,有手在撕扯我的衣服,还有恶心的笑声,闪光的摄像头。
我不敢出门,不敢见人,把自己反锁在房间,待在床上,哪里都不敢去。
没人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绝望。
我只是像个木偶,一动不动地在床上坐着,呆滞着。
任凭父母怎么劝说,怎么询问,怎么发火,也没有任何反应。
那段时间,父亲一根根抽烟,沧桑了不少。
母亲则只是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,试图和我说说心里话。
我知道他们都很痛苦,很不解。
偶尔,父亲也会感慨:「为什么偏偏欺负你呢?」
然后就被母亲一巴掌打断,脸色戚戚。
但我知道,其实母亲也这样想,她经常说,我性格太柔弱。
这些话没有恶意,却刺痛着敏感的我。
我不禁在想,是不是我错了?
因为我懦弱,我没有去交那些校外的「朋友」,不够强大,所以才会被欺负。
其实,白宁什么错都没有,错的都是我?
那个十四岁的我,不知道怎么辩解,也无法说出自己遭遇了什么。
如果当时的我成年了,一定有很好的办法可以处理这些在她们这些成年人眼里,一文不值的危机。
但当时的我,在遇到白宁前最大的困难,就是成绩下降了一位,上课有道题没听懂,该给哥哥买什么生日礼物。
所以,我唯一的处理办法就是,不停反省,不停自我否定。
一定是我性格太弱才会被欺负。
一定是我胸太大了所以才会被骂婊子。
一定是我跑得太慢才会被捉到。
……
就这样,我锁上房门,将自己关进房间,盯着窗户外看,一看就是一整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