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流昭带着我跑了一路,终于在院子里那片金雀花丛前停了下来。
她看上去面不改色,我却气喘吁吁,甚至连大家闺秀端方的仪态都快维持不住。
「你……什么书读不懂,需要请教我?」
「没什么,随口乱编的。」
我不赞成地看着她:「既然如此,你见了皇上和丞相,该按规矩行礼。」
「行什么礼,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平等的。」
许流昭不以为意,「何况他们惦记着自己那些心思,根本不会在乎这些细节。」
她停顿了一下,忽然换上一副万分认真的表情,看着我:「程卿卿。」
「我是来救你的。」
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,我失笑地摇了摇头:「我是程府嫡女,娘家显赫,爹娘与哥哥向来疼我宠我;又生得貌美,贤良淑德之名传遍京城;如今嫁与林肇,他待我如珠似宝、始终如一。便是今日得见天颜,皇上亦对我多加赞许,有什么需要你救的?」
许流昭什么也没说,只是那样定定地望着我。
她的眼睛像夜色里两盏灯火,亮得惊人,目光里含着若有似无的一丝怜悯,看得我莫名心生不快。
于是我冷下嗓音道:「若你真想救我,就应该尽快搬离将军府,不要再觊觎我夫君。」
「你竟然觉得我觊觎他……」
她长长地叹了口气,伸出手来,似乎想抚一抚我的头发,最终却还是缩了回去。
「算了。」
许流昭走了,我望着她的背影,莫名地回忆起那只手抓住我时的触感。
并不柔软,甚至有几分粗粝,可却很用力,把我攥得很紧。
林肇说,她生在北城,长在边疆,是该和我们京中娇养的大家闺秀们有几分不一样的。
没过几日,林肇又要带兵出京了。
临行前夜,他怎么都不肯让我休息,甚至在我肩上咬出了一个深深的血口。
我吃痛,发着抖哭出来,他却在摇晃的烛光里盯着我,眸色晦暗不明。
「卿卿,你是我的,永远都是。」
他逼着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,最后又发了狠地折磨我,「若是你敢背叛我,我就拿铁链把你锁在榻边,让你再也出不去。」
我始终不明白这是怎么了,问了许多遍,林肇也不肯说。
第二天,天色未明时,他就离开了。
我在房中休息了两日,去林肇书房时,却在几本兵书下面发现了一封休书。
他竟要休了我?是因为许流昭吗?
我如遭雷击,捏着那封休书,手开始不可抑制地发抖。
反应过来时,眼泪已经连珠似的涌出,滴落在纸页上,晕开一团团墨色。
夜幕降临,我支开跟着的丫鬟,一个人走到了西偏院的阁楼。
这是整座将军府最偏僻的地方,我只跟林肇来过几次,还是他非要在这里。
想到林肇,我心里便又开始难受。
自七岁起便盼望着嫁给他,盼了十多年,到头来,他要为一个半路带回京城的许流昭休掉我?
她虽然生得貌美,却也不知礼数,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?
头隐隐作痛,可心里的念头好像分出两条脉络。
一条在明,想的是,只要把许流昭赶出京城,让林肇回来后再也见不到她就好。
一条在暗,虽不知从何而起,却莫名又反复地告诉我,那不是许流昭的错。
不是许流昭的错……
那又是谁的错呢?
我想得太过专注,甚至没留意到身后的暗道小门不知何时打开了,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出来,无声停在我身后。
下一瞬,一只手伸过来,自身后扣住我腰肢,将衣服用力向下扯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