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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他的渊源

第2章 与他的渊源

天合之作 喵喵喜欢星星拌饭 发表时间:2022-11-25 12:03

说起我与梁从,其实有些渊源,或者更贴切一点说,是有点巧合。

我们都住在长安街,两家是斜对着门,我出生那日,梁从丧父,听说,我爹刚放了鞭炮,对门就挂了白丧,我爹向来是胆小慎微,看到梁家挂了白丧,那鞭炮刚点着,他连命都顾不上,就跑过去,欲图用棍子把鞭炮掐了,当然,他这么做也只是徒然的。

后来,梁从丧兄那阵子,我爹刚好升了官,梁从的兄长是替朝廷出使南诏,在回来的路上,突发疾病去世的,也算是朝中的恩人。

梁家在朝中,向来深得皇上倚重,朝中那些大人,一边来着我家祝贺我爹升官,平步青云,又一边去给梁家兄长上香。

我与梁从结下梁子,大概是我十二岁那年,我带着梁意上树抓鸟,梁意从树上摔下来,脸上划了一道大大的口子,那次,梁从就看我眼睛不是眼睛,鼻子不是鼻子的了。

梁家兄长当年留下一对儿女,大儿子梁意,小女儿梁舒,梁家兄长去的时候,他的小女儿还在襁褓中,在梁从心里,他兄长留下的这对儿女,比任何人都重要。

那日梁意从树下摔下来,大夫在里面看着,我在外面伫着,许久,梁从才从屋子里面出来,他那张好看的脸沉凝着,眸子里似乎揉着怒意,他背着手在我一步之外站着,「万娇娇,你还有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,放眼临安城,也没找得出第二个姑娘,像你这样,撒泼,爬树,翻墙,打架的了,你爹若是把他奉迎皇上的那套功夫用来教导你,你也不至于养成这般任性胡为,将来谁娶了你,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。」

我虽有错,可又不是我使唤梁意爬树的,更不是我推他摔下来的,他技不如人,自己摔下来,凭什么由着梁从这般辱骂我。

我瞪着梁从,「梁大人,你先管好自家的事,至于我爹如何管教我,就不用梁大人操心了,更甚者,我将来嫁给谁,那是谁的福气,当然,梁大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福气的。」

「你……」梁从用手指指着我,气得脸色青白,「好一个万娇娇,我算是见识到了你的牙尖嘴利,行,将来就算你嫁的是阿猫阿狗,也与我梁家无关,但是,你休得再带阿意出去厮混了,我再看到你与阿意走到一块,把他带坏了,小心你那胆小如鼠的老爹在朝堂上,吃不了兜着走。」

我狠狠地踹一脚梁从,「公报私仇,非君子所为。」

梁从被我忽而踹过来的一脚,吃痛地伸了伸脚,恨得牙痒痒地瞪着我,「粗暴,唯女子与小人不可交也。」

梁从没再理会我,而是转身进屋,我冲着梁从的背影叫着,「梁大人,将来我就算嫁的是阿猫阿狗,也比嫁一条虫子好。」

梁从回过身,他黑着的脸,像那座压下来的大山,他还没来得及训我,我冲着他扮了个鬼脸,便跑开了。

梁从有个外号,叫梁虫,臭虫,我也有个外号,叫万蛮蛮,都是临安城百姓私底下给我们起的绰号。

梁从的绰号来自他在朝中那套捉摸皇上心思的功夫,他们都说梁从是皇上心里的那条蛔虫,皇上只需要抬抬眉目,动动嘴皮,梁从就知道皇上在想什么,他总能先人一步揣度圣意,却也拆穿圣意,还会旁敲侧打,借势让旁人把圣意说出来。

合皇上心意的,梁从就会推波助澜,不合皇上心意的,他便多加指责,如此一来,梁从成了皇上身边最得意的红人,而朝中那些人给梁从的说辞是,神奸巨猾,梁父憨正,梁兄刚直,到了梁从这里,却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,家门不幸啊。

而我的绰号的由来,不过是个笑话,听说,我娘是那种软弱弱的美人,娘生我的时候,原本好好的,第三天却血崩而亡,我爹思念娘,就替我许了万娇娇这个名字,他一心希望我做个像娘一般的女子,如水般的柔情。

可惜啊,爹的算盘打错了,我离那个如水一般的女子,越走越远,爹一开始希望我琴棋书画,无一不通,后来希望我举止得体,再后来,他只盼着我不要惹事生非,就满足了。

我蛮横之名越传越远,大抵是我十三岁那年,放火烧了民屋,被告到刑部去。

这事说起来,也怨我爹。

我娘有两个陪嫁的丫环,一个在娘去世的第三个月,就求爹放她回了老家,秋桃心疼我出生无依,就主动留下来照顾我,一直拖到二十六岁才嫁人,她这亲事,还是我爹撮合的,那男的好像是给我爹捎什么重要的信件,对秋桃就动了心思。

我爹说那男的是个地道实诚的人,就同意了这门亲事,秋桃嫁过去几个月,就被打得人不像人了,原来那男的是个赌徒,我求着爹去把秋桃要回来,爹还把我骂了一顿,说我不识廉耻,不懂妇道,嫁出去的女子,怎能说要回来就要回来,嫁夫随夫,嫁狗就只能随狗,秋桃与我们万家,再无亲故。

我拗不过爹,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,那男子又把秋桃打了,我气恼不过,一把火把他的房子点了,然后,就是我被他告上刑部那里去了。

当时刑部大人看着我只是个孩子,又是万家的独女,不敢拿我怎么样,只是挪了个偏厢让我住了一晚,第二天,这案子不知怎的,就落到了梁从的手里。

开堂审案之前,梁从来见我一面,他看到我就喋喋怪笑,「小丫头,你比你那个怂货爹有出息多了,胆量是有了,可惜,一身蛮横,得理不得法啊。」

我瞪着梁从,「说什么风凉话,房子是我烧的,有事你冲着我来,不关秋桃事,你们最好把秋桃放了。」

梁从双手环抱在胸,俯视着我,「万娇娇,有能耐啊,你有没有想过,这火你一旦点了,我只要拍下一惊堂木,你就要蹲在这刑部大牢了,人家是夫妇,再有争吵,也是人家的事,你一个小屁孩,掺和什么。」

我冷哼一句,「跟我爹一个样,无情冷漠,梁大人,若是被打的人是你的至亲,你还能这样两袖一挽,坐在高台观火吗?」

梁从仰头咯咯地笑着,他原本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,这么一笑,夹着一丝戏谑与狠戾来回交替,城府极深而让人揣摸不透,我恍惚想起,阿爹说起梁从,好像用过一个词,狐狸。

梁从屈起食指敲一下我的额头,「丫头,我就喜欢你骂你爹那爽快的样子,行吧,我替你做一回好人,这案子,我替你结了。」

「嗯?所以,梁大人是什么意思?」

梁从背着手大步迈出房间,丢给我一句话,「小丫头,记住了,你欠我一个人情,呵,是个有趣的丫头。」

那天在公堂之上,我算是见识了梁从风驰电掣般的办案手段,他三言两语,避重就轻审问那男人,那男人三句两句答不上来的,最后不但判了我无罪,并且还让男人写了休书,把秋桃完好地还给我了。

我说梁从是个好人,阿爹翻着白眼,说我不识歹人心,也就我敢说梁从是个好人了。

尽管如此,在梁从走过来时,爹还是堆了一脸的笑意,恭维地说,「梁大人,小女不懂事,让您费心了,往后有需要,我一定尽力帮忙。」

梁从透过阿爹的肩膀看向我,「万大人客气了,万姑娘虽然年纪小小的,却比许多大人懂事了,这丫头干脆利索的,我看着有趣。」

梁从说完,扬起嘴角,「丫头,记住了,你欠我一个人情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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