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着刘总管进了内殿,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,楚怀安正端坐在御桌后。
内侍都已退下,我和他共处一室,一时间没人说话。
我不想和他多费口舌,便先开了口:「陛下宣臣过来是有何事?」
一声轻叹落地,他走了过来。
「阿竹,让我好好看看你。」
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抬起我的脸,正对上他盛满疼惜的目光。
好像在这时,他又回到了我熟悉的模样,不再是个冷冰冰的帝王。
我始终忘不了第一次见他时,阿兄带着他的同窗来家里做客,说这位是太子殿下。
即使是最普通的锦袍,穿在他身上也能让人联想到天潢贵胄,少年风流。
身姿如松,容颜如玉,只是望过来的那一眼,就让我记了好多年。
谁曾想到当年的陛下其实也与寻常少年无二。
他和阿兄甩开大帮随从,带着我一起去郊外踏青骑马,一起在梅林赏雪作诗。
我们一起翻过墙淋过雨,一起蹚过水捉过鱼,像市井小儿,干了许多出格又不合规矩的事。
跟着他们,我体会了所有闺阁女子不曾有过的自由与畅快。
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,和逝去的阿兄一样,都一去不复返了。
我别开脸,语调平静,「若陛下没有吩咐的话,臣就先行告退了。」
他一把攥住我的手,攒起眉头,像是很受不了我这样。
「阿竹,现在我不是在以君臣的身份跟你说话。」
「那是以什么身份?」
我反问他。
未婚夫的身份吗?
可我们之间没有婚约,除了那么几句诺言与誓约,什么也没剩下。
即使任何人都心知肚明,却再也没人能宣之于口。
我不能,他也不能。
「阿竹,」他垂下眸,眼神紧紧盯着我,「我答应过你兄长,会好好照顾你。即使你做不成皇后,我也会给你无出其右的宠爱,没人能撼动你的地位。」
「那你记得在我父亲临终时,你拉着我跪在他面前,承诺我会是你唯一的皇后吗?」
「如今西夏公主已在和亲路上,如若反悔,你怎能保证她不会恼羞成怒,借机联合他国挑起战争?」
我慢慢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,「事已至此,已经不再是儿女情长,由不得我们了。」
他沉默地看着我,眸色深不见底。
「我父兄走的路,我会继续走下去。您安坐高台,早日诞下皇子,保江山社稷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