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熠推门回了自己家,却依旧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。

他贴着墙根开了灯,待确定并没有百八十个枪口对准他时,才勉强放松了大脑的神经。

他收了枪,走向酒柜,正准备从里面随便挑选一瓶时,却是又突然绷紧了神经。

透过镜子,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我。

我拎着空了的酒瓶,笑眯眯地看着他:

“等你的时候实在无聊,我就喝了一些你的存货,品味还算不错。”

我看着他,带着些许醉意,“知道我为什么来吗?”

他知道。

他双手摸向后腰,左侧是刀,右侧是枪。

乔熠在犹豫,他在想是继续与我虚与委蛇,还是一枪爆了我的头。

我没犹豫,抬手便对他扣动了扳机。

左肩,右手,耳垂底部,连续三枪,乔熠的身子向后倾倒,肉体与墙壁碰撞的声音,又浑又重。

我起身,走向他,蹲下,用还灼热的枪口挑起了乔熠的下巴:“没打要害,你暂时还死不了。”

“我该庆幸大小姐弹无虚发。”乔熠一头冷汗,笑得勉强,“指哪儿……打哪。”

他的眼睛很好看。

当初留下他,就是因为我很喜欢这双眼。

我踢开他的枪,没收了他的刀。

“老爷子让我来找你,他怀疑你是条子派来的卧底。”

乔熠被刚刚的子弹弄折了至少三根肋骨,为此说起话来上气不接下气:

“老爷子这是听信了谁的谗言?”

倒也不算是谗言。

一个星期前,老爷子亲自揪出一直给自己开车的陈叔是个卧底。

陈叔开车开了十一年,勤勤勉勉,送出去的情报,着实让我们损失了不少。

老爷子动怒,亲自下令拷打。

不过三日,陈叔便已不成人形。

能当卧底的都是些硬骨头,诸多手段全部用上,我们竟是连陈叔本名叫什么都不知道。

拷打第七日,陈叔死了。

不是因为受不住刑,而是有人帮他了断了。

这不叫杀人灭口,只能说是求仁得仁。

没人会帮敌人求仁得仁,所以,我们这儿肯定还有陈叔的同伙。

老爷子之所以怀疑乔熠,是因为这些天一直是乔熠在负责给陈叔送饭。

乔熠原本是在我手底下负责打探消息的,前些天他做错了事,就被我罚去给地牢那边送饭了。

我喜欢这样罚人,一是因为我喜欢看人登高跌重,二是看看牢里那些受刑的人,多少有些杀鸡儆猴的作用。

“老爷子没说要杀我是不是?”

乔熠得了便宜还卖乖,“否则你那三枪,打的就该是这儿。”

他说完,指了指自己的脑瓜壳。

我嗤笑出声:“老爷子说了宁可错杀也别放过,舍不得杀你的人,是我。”

“大小姐不是不舍得杀我,大小姐只是怕连累自己罢了。”

他眯了眯眼睛,像只小狼崽子。

“我毕竟是您的人,老爷子疑我,便是疑您。您若是杀我,就有杀人灭口的嫌疑。您若是不杀我,便可能是包庇卧底。对不起啊大小姐,咱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,我让您为难了。”

我好想为他的聪明鼓鼓掌。

“我如果找不到能保住自己的第三条路,今天就不会来找你了。”

说完这些,我反手用刀子扎进乔熠的右手手掌。

乔熠疼得抓心挠肝,脑门上的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。

“明天我就去回禀老爷子,拷问过了,杀了陈叔的应该不是你。但你已经不可信了,所以我会把你带在身边,随时监视。”

我拔出刀子,反手抛出,扎在了墙壁上。

我笑着问他:“往后的日子,可以不要再给我惹麻烦吗?”

“宋清时,你的名字是谁取给你的?”

他这问题问得没头没尾。

我找到医药箱里的绷带,为他草草裹好了右手的伤。

乔熠在等我的回答,我仔细想想,便也认真回答了他:“自然是老爷子取的。”

他一声哂笑:“这名字听起来不像毒帮大小姐,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。”

我冷飕飕看着他:“谁给你的胆子嘲讽我?”

“没有嘲讽,我只是觉得应该有更好听的名字来衬你。”

他说完,用完好的左手扯住我的衣领,然后对着我的嘴巴吻了过来。

我不是好人,手上数不清究竟沾染过多少条人命。

我有一个娴静优雅的名字,可我知道那些人背地里都管我叫疯婆子。

可这些人不知,他们的疯婆子大小姐虽然杀人放火栽赃陷害无所不为,却唯独感情之事一片空白。

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吻。

清冽,诱人,还有一股子血腥气。

我推开他,挑眉:“这算美人计?”

“我用什么计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大小姐愿不愿意中计。”

他拖着一身的伤,笑眯眯的,“无论如何,我都得谢谢大小姐救了我。”

我用沾了他的血的手去摸他的脸:“那我便当你刚刚是在向我报恩吧。”

他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,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我捧着他的脸,强迫他看向我:“你知道吗?我特别喜欢你的眼睛。”

乔熠配合地眨了眨。

“如果不是因为这双眼睛,第一次见面时,你应该就被我丢下海喂鲨鱼了。”我如是补充。

发表时间:2022-12-23 09:5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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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宋清时乔熠眼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