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颓唐了很久,连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几棵杏树都不知道。
自从江映月来了之后,府里一扫之前的寂寥。
她喜欢花,从郊外移植了很多鲜花。
连我的院子也没落下。
风一吹,杏香满园。
可惜我对花粉过敏。
杏花再美,我看了都觉得烦躁。
我想找人将这几棵树砍了。
但她们都指责我,这可是主母的恩典,说我不知感恩。
我被逼急了。
用石头将树上那些花都打了下来。
一地惨白。
江映月的大丫鬟看见了,气势汹汹冲上来。
她估计等这一刻很久了,说起话来流利得像预先背过几十遍的。
「那可是我们娘娘最喜欢的花,都没舍得种在自己院子里,想着你与宰执有恩,特意种在你那里,你竟然这么不知好歹!」
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骂我。
我下意识想去握剑,手伸到后腰,只握到空气。
啊,对。
差不点忘了。
我现在身体弱的恨不得用药来吊命。
可是那又怎么样?
我才不要吃亏。
于是用尽全力打了她一掌。
她捂住脸:「你竟然敢打我!」
语气是愤怒的。
可我分明看到她眼里的得意。
她拉着我到了郁孤台面前。
哭哭啼啼地跪在江映月脚下,嘴里不住地哭诉。
我气得眼眶发红,笔直地站着。
江映月心疼丫鬟,又不好说我。
她轻声说:「阿台,既然李袅花粉过敏,就将府里的花都撤了吧。」
「哪有什么花粉过敏,她就是装的,夫人,她就是嫉妒你受宰执宠爱,她对宰执有非分之想……」
江映月轻斥:「你胡说什么,这是宰执的恩人!」
丫鬟委屈地说:「奴婢观察她很多天了,她总是偷偷看宰执和您,她爱慕宰执!」
我气得几乎站不稳。
我爱他,我看他,我有错吗?
明明是我先和他好的。
郁孤台手中茶杯轻轻扣在桌面上。
他轻轻看向我,又看向江映月,有一瞬似笑非笑。
江映月眼底似有水光,柔柔地唤了句:「阿台……」
他这才似回神,淡淡地「嗯」了一声。
江映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。
郁孤台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,笑道:「你既然喜欢,就继续种着。」
他满眼都是江映月,声音柔似春风:「我倒不知道你喜欢杏花,这样,将杏花种满府邸,好不好?」
江映月欢欢喜喜地应了,又蹙起眉:「那李袅怎么办?」
郁孤台看也没看我一眼:「你开心就好,别总是考虑别人。」
几句话,将这件事轻轻揭过。
那丫鬟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,可被郁孤台目光凉凉一扫,捂着脸暗暗咬牙。
我就站在他们面前。
心酸至极。
又有点自嘲。
我想起和郁孤台在扬州梨园,看的戏。
一幕幕云霓起落,台上人物纵情悲欢嬉笑。
我现在可不就是台上人?
这一幕戏,旦角丑角,都齐了。
算了。
我轻轻叹气:「郁孤台,我想走了。」